沃特玛联盟“投资换市场”模式暗含隐忧

　　【财新网】（记者 安丽敏 郑丽纯）中国政府自2009年开始推广新能源汽车，2013年开始要求示范城市提供财政补贴。地方政府拿出真金白银，加速新能源汽车推广，同时也催生了地方保护。企业有项目落地，再拿下当地公交、物流等订单，这种“投资换市场”是企业探索出的应对之策。

　　中国沃特玛新能源汽车产业创新联盟（下称沃特玛联盟）将这一策略应用到了极致：在有些城市，联盟内企业几乎不用投资就能换来市场。

　　沃特玛联盟由深圳市沃特玛电池有限公司（下称沃特玛）发起成立，联盟覆盖电动车“三电”系统、上游材料供应商、下游运营公司等，共有1000余家成员单位。沃特玛2016年以52亿元高估值被A股上市公司陕西坚瑞沃能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坚瑞沃能，300116.SZ）收购。（详见《财新周刊》报道“‘攒车’联盟沃特玛之谜” ）

　　“拎包入住”三年后也需回购

　　6月7日，坚瑞沃能接受机构调研，沃特玛方面详述了与地方政府的合作模式。沃特玛称，与地方政府的合作采用“4+1”模式，从公交、出租、通勤、物流四个方面进行合作，用联盟新能源汽车替代当地燃油动力汽车。同时，沃特玛联盟并不需要担心产能扩张的资金压力，因为沃特玛在各地的新能源产业园大部分不需要实际投资。

　　沃特玛以湖南郴州项目举例称，地方政府提供土地、建好厂房，生产设备找第三方融资租赁，其在全国各地可实现“拎包入住”。

　　今年3月31日，湖北省十堰市与沃特玛联盟签订战略合作协议，便基本照搬上述合作模式。十堰市经信委党委副书记康双成告诉财新记者：现在各地招商引资压力都很大，尤其是一二线城市之外的地级市，因此对于希望引进的项目，地方政府推行“重资产招商”，即地方政府给地、给建厂房，甚至包括购买设备，吸引企业入驻。

　　此外，新能源汽车是国家鼓励方向，各地政府面临环保压力，基本上都制定了更换新能源汽车的规划。地级市政府难以协调各部门资源共同推进实施，沃特玛联盟携“整体解决方案”而来，切中其痛点。联盟奉上新能源产业链，通过运营公司平台，完成新能源汽车替代。

　　沃特玛联盟和地方政府“各取所需”，却催生整个行业产能过剩。方建华是国家科技成果转化基金新能源汽车创业投资子基金合伙人，他在今年6月的一个论坛上致辞时称，动力电池重复建设普遍存在，地方政府招商引资需要甄别企业好坏，避免出现大量地方债务的风险。

　　冲突的隐患已经埋下。十堰市招商部门人士告诉财新记者，地方政府会要求沃特玛三年后回购厂房和设备。但沃特玛董事长、沃特玛联盟理事长李瑶否认存在类似约定。

　　2016年，沃特玛联盟与26个城市签订战略合作协议，今年的目标是与60个城市签约。

　　“换”来的市场或不达预期

　　与沃特玛联盟合作的多为三四线城市，能够置换到的资源十分有限，“置换默契”有时也会被打破，矛盾发生在江西省新余市。

　　曾与沃特玛有合作关系的企业人士称，沃特玛在当地投资了江西佳沃新能源有限公司（简称江西佳沃），还从当地采购电池原材料供应给江西佳沃。沃特玛希望通过上述投资置换新能源公交车采购资源。

　　工商资料显示，江西佳沃原名江西沃特玛新能源有限公司，2016年4月公司名变更为江西佳沃。

　　江西佳沃多名高管与沃特玛存在关联。新余市2016年10月招商记录显示，政府招商工作人员曾会见沃特玛财务经理陈再林，而现在陈再林担任江西佳沃财务总监。前述人士告诉财新记者，江西佳沃厂长周何春曾任沃特玛生产经理。

　　但资源置换并不顺利。新余市公交车业务隶属于江西长运新余公共交通有限公司（简称新余公交），其中70%股权由江西长运股份有限公司（600561.SH，简称江西长运 ）持有。

　　“江西长运不是当地企业，而且还是上市公司，市政府没有过多的话语权。”前述人士说，在市政府提供新能源购车补贴等政策支持下，新余公交从沃特玛全资子公司深圳市民富沃能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采购了26辆公交车。江西长运2016年年报称，当年收到新余市政府提供的新能源公交车补贴680万元。

　　26辆公交车显然不能满足沃特玛要求，为向当地政府继续施压，2016年10月起，沃特玛停止了向新余市供应商采购原材料。新余一家沃特玛原供应商告诉财新记者，沃特玛方面希望他们去游说政府，但他们和地方政府均无能为力，现在三方仍处于僵持阶段。

　　但沃特玛在今年6月的澄清公告中否认与江西佳沃有资本关联，称沃特玛持股5%以上的股东、董监高没有直接或者间接持有江西佳沃股权。

　　沃特玛董事长李瑶也否认与新余市政府有矛盾，并称：“当时我也没要他的车辆，他给多少我们要多少。我是帮别人干活，怎么可能对别人有意见。”

　　财新记者未能联系到江西佳沃和新余市地方政府对此置评。

　　围绕沃特玛联盟，有诸多待解谜团，但李瑶称，其只是商业模式创新，“根本没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