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万公里”新规扼住沃特玛联盟咽喉？

　　【财新网】（记者 安丽敏 郑丽纯）股上市公司瑞沃能股份有限公司（300116.SZ，下称坚瑞沃能）收购深圳市沃特玛电池有限公司（下称沃特玛）之后，业绩持续暴增。

　　7月13日，该公司预告今年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约62.54亿元，同比增长27倍；利润方面，去年同期还亏损127万元，今年盈利近5.5亿元。2016年，公司净利润较上年增长1100%，今年一季度净利润更是猛增1600多倍。

　　沃特玛通过中国沃特玛新能源汽车产业创新联盟（下称沃特玛联盟）创造了上述业绩神话。该联盟覆盖电动车“三电”系统、上游材料供应商、下游运营公司等共拥有1000余家成员单位。

　　2016年，沃特玛联盟通过运营公司深圳新沃运力有限公司（下称新沃运力）向汽车企业下达采购订单，指定其在沃特玛联盟内采购零部件，“定制”了新能源物流车约有1.6万辆。这一数量占当年中国新能源物流车总产量近30%。（详见《财新周刊》报道，“‘攒车’联盟沃特玛之谜”）

　　这是一场豪赌。

　　2016年国家新能源汽车补贴政策尚不明朗，当年国家主管部门开展“骗补”核查，《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推荐车型目录》（下称《目录》）仅发布三批就暂停了，物流车无一入选。进入《目录》是获得国家新能源汽车补贴的必要条件。

　　因存在不确定性，行业内均不敢“All in”式冒险去赌新能源物流车。沃特玛联盟是个例外，而且它押对了。

　　2016年12月2日和29日，工信部相继发布两批《目录》，物流车现身其中。沃特玛联盟如愿以偿，而之前没有生产的企业根本来不及、也无法申报，只能与补贴失之交臂。

　　资金链承压

　　剧情很快反转，最后一批《目录》发布仅1天后，12月30日，财政部、科技部、工信部和发改委联合发布《关于调整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财政补贴政策的通知》。国补新规要求，非个人购买新能源车需运营3万公里后才能申请补贴。新规适用于2016年销售的新能源汽车。沃特玛联盟“定制”的新能源物流车也在其列。

　　这是一个“灾难性”的调整。“业界本来羡慕沃特玛联盟赌对了2016年年底的目录，但新规一出，大家又觉得沃特玛联盟这下傻了。”一位新能源物流车运营公司负责人称。

　　新能源汽车国补一般由汽车生产企业先行垫付，以扣除国家补贴后的价格将车辆销售给运营公司或个人，再由汽车企业申领补贴。在补贴款尚未到位之前，汽车企业一般会压付电池等核心零部件企业账款。

　　一位与沃特玛联盟有合作关系的汽车企业人士称，他们要求新沃运力需在车辆售出后18个月内完成3万公里运营。否则，新能源汽车补贴损失由新沃运力承担。

　　为保证新沃运力的偿付能力，该企业还要求新沃运力注册资金至少需超过其垫付的国补额度。

　　沃特玛联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资金压力在联盟体系内迅速传导。

　　根据坚瑞沃能披露的各类财报数据，2015年末，沃特玛短期借款达到6.59亿元，并且将3亿元应收账款进行质押，将等值3500万元的存货进行抵押。在2016 年5 月至2017 年4 月期间，沃特玛需要偿还的银行贷款本金总额为 6.8亿元。再加上2016年至2018年的营运资金需求，沃特玛在未来一年内需要偿还的银行贷款和营运资金，合计不少于 9 亿元。

　　截至2015年末，沃特玛资产负债率达81.83%，高于行业44.55%的平均水平。2014年至2016年，沃特玛应收账款也居高不下，分别为5亿元、13.17亿元和50.79亿元。应收账款分别占其营收比重为127%、64%和68%，同样远高于行业平均水平。

　　沃特玛联盟内企业资金状况与沃特玛相仿。以沃特玛上游企业重庆特瑞电池材料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特瑞电池）为例，据*ST万里（600847.SH) 披露的资产评估书显示，2013年特瑞电池出现亏损，后期沃特玛的订单助力这家公司业绩上涨，沃特玛占该公司销售量比例从60.82%上升到 73.43%。特瑞电池 2015 年和2016 年末的应收账款分别为 9913.53 万元和1亿元，分别占营业收入的74.68%和40.41%。*ST万里是特瑞电池第二大股东，二者的控股股东均为深圳市南方同正投资有限公司。

　　特瑞电池称，整车厂商的回款情况影响锂电池厂商的应收账款回款，最终影响到锂电池正极材料供应商的应收账款回款，下游企业未能按照3个月账期支付货款。目前沃特玛是特瑞电池的第一大客户。

　　运营端闲置

　　运营公司新沃运力是沃特玛联盟模式得以驱动的关键，如果其正常运营，1年左右就有望达到3万公里运营要求，帮助整车企业领取到补贴。

　　但新沃运力所拥有的物流车大比例闲置，不仅自身营收寥寥，还给车企领取补贴资金带来不确定性。

　　6月20日，在回复深交所问询函及媒体质疑时，坚瑞沃能发布澄清公告确认新沃运力存在部分车辆闲置。在新沃运力主要投放的15000辆物流车中，运营和闲置的分别为8000辆和7000辆，闲置原因是各地政策和基础设施配套跟进不及时。

　　新沃运力总裁陈圣以原为申通快递总裁。他告诉财新记者，电动物流车主要应用于城市内配送，但城市内上路需政府给予特殊路权，并且还需办理道路运输运营证、司机上岗证。一个新能源物流车从下线到运营，需要6-8个月的准备期。“这是个麻烦事。”陈圣以说。

　　物流车上路问题解决后，实际推广层面还有瓶颈。

　　一位物流业资深人士举例称：“客车趴窝了，人可以走。物流车走不动了，货可没脚。”电动物流车主要面向第三方物流企业、电商企业、邮政企业、家政公司以及快递公司。这些公司对于货物运输有严格业绩考核，现在仍倾向选择更有保障的传统汽车。

　　该人士说：“也有一些客户指定用新能源车，有的是为了打包做新能源概念。但这未能形成真正的需求。很多做新能源物流车的，现在都过得比较辛苦。”

　　前述澄清公告还披露，新沃运力2017年5月实现营业收入1100万元。按照其公告披露已运营车辆8000辆计算，单车月租金收入仅为1375元。山东一家从事新能源物流车运营的公司负责人告诉财新记者，新沃运力的物流车为4.2米长的卡车，其公司车辆为新能源面包车，单车月收入仍可达8000至10000元。新沃运力披露的营收数据说明其租赁运营情况很差。

　　2017年7月7日，新沃运力在向财新记者等多家媒体展示的PPT中称，近期已完成20亿元股本融资，投后估值达50亿元。财新记者查询工商资料显示，6月13日，新沃运力进行注册资本变更，引入浙江浙商产融控股有限公司，认缴1亿元，占股25%。但截至发稿，新沃运力的注册资本并没有体现20亿元的融资信息。

　　新沃运力如果不能持续下单，沃特玛联盟成员业绩便无法保证。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1-7月，新能源汽车累计销售25.1万辆，以乘用车为主。沃特玛联盟押注的商用车，仅占比17%。

　　而沃特玛电池上半年财务数据仍高速增长，其出货量和装车量也引发行业质疑。坚瑞沃能6月7日接受机构调研时称，今年上半年沃特玛预计出货量为3.6GWh。但依据工信部产品《目录》信息统计，上半年沃特玛装车量仅为0.26GWh。沃特玛方面称，一季度1.1GWh的电池主要用于移动补电车，因不属于新能源车辆，因此在工信部《目录》中没有体现。其余差额沃特玛方面未明确说明。

　　移动补电车是沃特玛应对充电难推出的解决方案，一辆车装载电池量可达几百度，售价也十分高昂。坚瑞沃能发布的销售合同公告显示，900套移动充电车电池组和充电设备，总金额达18亿元。

　　知情人士称，这些移动充电车只有联盟内运营公司购买，充电总成本并不经济，只是帮助沃特玛卖出了一大堆电池。

　　现在国家主管部门酝酿调整“3万公里”新规，但还在摸底调研阶段，具体何时调整还没有具体时间表。下半年沃特玛依靠什么来驱动业绩继续增长？又如何解决现金流难题？